Tsiribihina大河人生，跟命運交手

是的
繼續找野生動物
專注在旅行中我最感興趣的部分
是迅速投入旅行狀態的好方法

旅行狀態=忘記時間

光是抵達腳下這個地方
已不知揮霍了多少天的光陰
卻仍愁困在不該帶上旅途的思維
好比休了個長假
收心很難
而忙了大半年
野放自己其實更不容易

無論如何
我急於把這個模式切換上
"馬達加斯加，我們終於又見面了！"









黑鳶低空盤旋在附近
牠一定是看上了某種獵物



我不太確定牠是否跟我找著一樣的小動物



樹枝末梢的奧力士變色龍
沉浸在晨間日光裡
說實話
真是個笨蛋
三十公分巨大身軀大喇喇橫在那
還不趕緊找點掩蔽



譬如說
這樣......
阿不要找太細的樹枝



至於那種不安於室
晚上會把變色龍抓出來東瞧西瞧的人類
倒不用太擔心
他們純粹因為河邊的夜晚太寧靜

在Tsiribihina跟命運交手
不用太理會這類無聊的觀光客



群體躲在岩縫裡果蝠聰明多了
晝伏夜出
磨蹭取暖

齁...你有注意到嗎？
有一隻在偷看鏡頭
你知道我們距離有多遠嗎？
俗話說
"機會是留給(睡不著)的人"



"眼看著河水都快淹進客廳了仍不知所措"

這隻散發出家庭主婦式焦慮的大鳥
是分布在Tsiribihina流域的稀有鳥類
馬達加斯加黑鷺(Humblot's heron)



看看那道光
平靜湖面緩緩水流
再划幾下
再想一下它偏遠所在
與文明世界隔離的程度
從未聽聞過的Tsiribihina
甚至連怎麼地名發音都感到困惑

你因此忘記了時間



偉大的＜騎˙馬卡˙拉吉號＞靠岸！


嗯...
"有沒有看到一道光？"
那的確是這兩年偶爾會被問到的問題
得承認那是種賞心悅目的幽默感
特別以我經歷的意外而言

隔壁躺著那位仍不省人事
身旁有親人照料
一位看護阿姨突然冒出我身旁
打理我病床上的生活起居
態度親切身手矯健
隱約聽到遠處有一團護士在閒聊八卦
比較可愛的那位有走過來
先問我食指加中指比的是幾
接著量血壓體溫

......努力回想加護病房的場景、聲光
那一道光呢？
黑白電影呢？
我是不是錯過了什麼？

兩年過去
總之
曾經我差點掛了
又幸運活了回來
然後又更幸運地沒留下什麼後遺症

去預測命運之神的出手點
既是狂妄而徒勞
有時祂不留餘地全收了
有時又巧妙留下得以喘息的後路
讓人學會感激

一顆經過猛烈撞擊的腦袋
靜置兩年
解析出的沉積物是

珍惜你身邊的人
沒有比這更重要的事
尤其是家人
人世間最趨近於永恆的牽掛

積極看待當下想完成某件事情的動念
它稍縱即逝
可怕的是失去它的人不會懂得遺憾
下次別再輕易放過了



Tsiribihina流域城鎮Belo sur Tsiribihina北往Tsingy de Bemaraha National Park的路上
大雨蹂躪後的泥濘路
鄉民對著當事者熱烈討論著幾分鐘前經歷的大事件

就當我們的四輪驅動車晃蕩了一個鐘頭後
即將抵達Tsingy de Bemaraha
幾個年紀貌似高中生大小的男孩擋在路上
衣著顏色鮮豔
意向不明
重點是
他們背著好幾把獵槍

Nambinina上前了解情況
隨即被叫回車上
獵槍的槍口在他身旁一直上下擺動
當場現金、手機、平板全掏了出來

幹！
他們是山賊
在這條人煙稀少的爛路上攔車搶劫
刻意選了個狹隘的路口
暗處瞬間殺出
所有車輛措手不及

山賊前前後後逮住了四輛車
全載著外國觀光客的4WD
每台車上除了司機、嚮導
更載著兩位觀光客
來自美國、法國、台灣...

好險...
好險命運之神這回設下的結局
既弔詭而不帶殺傷力
氣焰越來越高漲的青少年山賊們
始終沒有正視坐在客座的外國臉孔

我們正襟而坐
把貴重物品踢到駕駛座下
面容溫馴的跟龜兒子一樣
眼神飄都不敢飄一下

令人意外地
所有外國人分文不失
全身而退

最終小有收穫的山賊們
有的圍著鮮豔的披風
有的帶著典型的Malagagy紳士帽
談笑風生
消失在樹叢中





有驚無險的黑暗大陸生命體驗後
Nambinina與家人相聚在首都Tana市郊
我永遠忘不了媽媽再看到他的神情


Nambinina抵達Bemaraha旅館的那晚
眼淚滴了下來
訴說著這條走過上百趟的off road
還有多年的嚮導生涯
從未經歷如此糟糕的鳥事
稍有擦槍走火話......就......

Nambinina後來去報了警
結果警察說
不屬於他們的管區
要去xxx報案
阿xxx明明遠在天邊

於是他竭盡所能
運用社群的力量
請Tana的媒體來報導
記者也的確來了

但往後的一段時間裡
壞事似乎也沒因此遏止
(見討論串)
https://www.tripadvisor.ie/ShowTopic-g293808-i9291-k11679037-o30-Safety_Alert_Morondava_to_Bekopaka_Tsingy_de_Bemaraha-Madagascar.html


我走過許多更險惡的地點
卻在以純樸著稱的馬島鄉間差點小命不保
過去了
這個故事
等回到台灣再來加油添醋(徒手奪八槍之類的)

無法再不多聊一下這條河
起碼
99%的回憶都是好的
就此離開
我想這輩子大概也少有機會再踏上

岸上有Malagasy runway
決戰時裝伸展台
迎來馬達加斯加超模跟他的熊貓牛



當然
即便是搭乘渡輪
優雅的帽子跟River Tsiribihina仍是密不可分





我的肺吸飽了沙塵
爛泥滲進了指甲難以清理的縫隙
幾隻蚊子還在發燙的皮膚徘徊

Tsiribihina是一種試驗
當沉寂已久的旅行種子調整腳步
再度碰觸第三世界時
我們來看看自然發芽的功能是否仍健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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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siribihina大河人生，饗宴

傳奇的＜騎˙馬卡˙拉吉號＞又靠岸了
搭過這艘船的人會說
"一日馬卡拉吉，終身馬卡拉吉"

解行李
紮營
炊事
仰望繁星
拉起營帳入眠
Tsiribihina大河人生一如往常

嗯，也不算是如此
昨天其實有些驚恐
睡得不是挺好




隔天眼睛再睜開的時候
照說天是該亮了
但四周一片灰矇矇
厚厚的霧遮住了
睜開看不見河的另一岸
連昨天相中的小土丘
也得花一番功夫對準方向

沒錯，就是這兒了
我總算找到了
一叢遮不住半身的矮灌木後面
徒手挖一個洞
蹲下
用力
然後再把洞埋起來

得記得
洞最少挖三十公分深
這是當一個野人最基本的公德心




陽光從東方噴射出來
遠遠的地平線上
還有一棵巨大的馬達加斯加著名植物--旅人蕉

原來他們早醒來了
兩位船伕起床打理炊事
稍早
他們選擇山丘的另一頭
一樣挖三十公分

......這兩個傢伙
昨夜不知道有無專心睡覺倒是




前一晚
有幾個附近的居民聚集
大多是小孩
或多或少分一些食物解嘴饞

有個婦人格外不同
她帶著一個小女孩
說是今天的交通船已經離開了
要在這裡一起過夜

船伕多遞了一些米飯給她們母子倆
當晚兩個男人、一個女人、一個小女孩
一起裹著一條毯子入眠
小孩半夜哭醒了幾回


團體裡突然加入了新朋友
有一種說不出的怪
可大河是居民共同生存的地方
無論如何
母女在荒涼微寒的河岸邊過夜
總需要最基本的溫飽




靠過來的是鮑伯
我們曾搭在同一條船上
打算生死與眾
但牠今晚即將被我嗑了
牠那位一起住竹簍的夥伴忘了叫什麼的
昨天就掰了
我感謝牠堅韌的腿肉




你看
當初鮑伯和牠的朋友們是這麼來的
Nambinina使出面露嫌惡的伎倆
討價還價




其中一隻
先前給了這位長槍哥
他來自附近村落的自治委員會
雞當作過路費、保護費
抑或侵門踏戶的見面禮
別誤會
長槍哥人非常非常友善
但身上背的武器
多少提醒了整個流域並非處於一個安定的現況


婦人共住的那晚
約莫午夜零點
遠遠的村落傳出喧嘩慶祝
其中夾雜著槍聲、歡呼聲......越來越劇烈

坦白說
躲在帳棚裡的我
心神不寧
覺得聲音越來越近
一度擔心一群喝酒鬧事的
等等就來沙灘上找落單觀光客麻煩

再也睡不著
我微微探出營帳
發現婦人也醒了
她跟嚮導Nambinina說
村落正舉行一場葬禮
如同慶典般大肆慶祝
就快要接近尾聲了

呼!
真是一場讓人嚇到快漏尿的馬達加斯加葬禮




這裡的小孩
大多沒有上學
政府的說法是
觸及不到交通如此不便的區域

圍在火堆旁
觀光客把留下的垃圾全燒了
盡可能不要玷汙如此潔淨的領域

我挺喜歡一起靜靜坐在火堆旁




鍋具、炭火
＜騎˙馬卡˙拉吉號＞全帶上了




偶爾
可以買到一些現撈仔
肉質鮮美
完全沒有土味




或者
也可以看齊新店釣蝦王Randy
自己掙得一些美味






來喔來喔
Nambinina準備大展身手了




連鸚鵡也想和人類分一杯羹




烈日高溫是絕佳的空調
銀色小船搖搖晃晃彎彎是我的浪漫

oH！那我就不客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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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siribihina大河人生，序曲

所謂的冒險情懷
一定是出自於無知

不是？
你聽過黑豹來自瓦干達吧
那知道有位小超級英雄
正在馬達加斯加的某條河流發跡茁壯嗎？



河邊這座村落
有一個養成中心

你看
中間是未來拯救世界的人選
左右兩個是保護他的副手
對超級英雄而言
蒙面的自我訓練自然是基本的
雖然塑膠袋這種文明垃圾在這裡不很常見

他決定戴上它
什麼原因
他也不說




這是他弟弟
媽媽幫他洗澡
邊洗邊哭
還不了解未來即將背負的重擔




目光如炬的哥哥霸氣多了

與世隔絕的神祕地點
對外交通幾乎得依靠水路
距離最近的爛泥路
必須要走上兩天
然後再等上數個鐘頭
看看能否搭上經過的車輛

小男孩亟欲驗證自己的勇氣
所以他偷走一條小船
決定自我放逐先
開啟一段奇幻漂流

殊不知旅程中的凶險
他將會遇上




散落、巨大的洪瑞x三明治




被惡魔果實能力者削平的雲與山峰




馬達加斯加黑鸚鵡與黑鸚鵡人




失控的牛與大發雷霆的鬥牛士

還有......





水平面虎視眈眈的




動輒三米長的
尼羅鱷

呃......
沒有人跟那個小男孩說過這件事嗎？


放心
他會從容划水
牠會安然享受日光浴
老天爺還不至於在他這年紀安排太嚴苛的試煉




嗯
在這條河岸邊
我搭營露宿了幾晚

多少是因為時差的關係
我每天四點睜開眼
目送星星離開
等天亮
這物換星移的過程中
極度寂靜
好似河水都刻意放慢了流速

然後通勤族出現
稍飾裝扮
提著包包趕著上班

你會開始想
我們活著的世界
也沒有太大不同
不是嗎？




接著尖峰時段的車潮湧現
八腳驅動
泥濘專用
有一點特別的代步車




不想自己開車的話
也有社區迷你巴士



我相信來自城市
安逸、便利慣了的你
腦袋已經有點錯亂了
瑞吉到底要把我們帶到什麼樣的地方？

河的名子是Tsiribihina river
算了
講了你也不會知道




嘿喲!嘿喲!
吆喝著
大河男兒可沒在怕什麼鱷魚的




一甩手
激起了一排水花
在河裡挣點食物吃

在鱷魚眼裡看來
一定算是種挑釁吧



注意到了嗎？
挑一頂優雅的帽子
才顯得出你的無懼與老練




入侵的訪客
在躺椅上
面對周遭零星幾船人力獨木舟
大河泱泱上漂流
全看傻了

滿足於南半球的陽光
又好像沒辦法完全在馬島西部的黃水上感到自在
他們得在如此不安穩的狀態
至少維持上三天

這條河流上
人們從不與時間對抗


大約是九零年代
有個法國人將Tsiribihina river的河流旅行
率先包裝成觀光客可以參與的行程
從一座名為Miandrivazo，車輛可以到達的河邊小鎮開始
往下游航行160公里
直到出海口附近的Belo sur Tsiribihina
然後觀光客可以收拾忐忑的心情上岸
驅車往著名的猢猻樹大道朝聖

水上交通工具有兩種選擇
掛著馬達的大船
或者完全依賴人力的獨木舟

多虧這法國人
大多數的觀光客
一無所知
冒險情懷將獲得前所未有的滿足




大河人生的本質
無疑是辛苦
光是乾濕季的季節轉換
就夠讓居民們煩心

乾季的低水位平緩水流
河岸邊還能種上幾畝水稻
小木船上撈個幾尾魚
多花點力氣也不算難事

雨季來臨可就麻煩
河道改變
水位上漲
經常連居住的定所都得遷移
季風撕破臉的時候
猛暴氾濫來襲
棲息河域的萬物生命
都淪得一般脆弱

不容易啊





要說"闖入了一個完全不見人煙的荒野"嗎？
嗯，也不是
絕非某種寂靜的人煙罕至
或者管制嚴格如國家公園領域(就像我原本想的那樣)
縱使有幾段河道情境
的確令人想舉手對著自己發問
"真的有人來過這地方嗎？"

結果
真的有
不多也就是
他們用最基礎的方式與河流共存
貫穿整個流域
不以動力式的機具捕魚或耕作
岸與岸不見橋梁
沒有任何堤防或整治工程使居民暴露在無法預期的危險中

或許講白一點
無疑一種落後的直接表徵

而在河流旅行的幾天中
我沒有看見河中漂浮著任何人為垃圾
瓶蓋、菸蒂、吸管、塑膠袋......一丁點兒都沒有
高高在上的我
感到極度羞愧


 

行李、營帳、食材、鍋具
全擠上了小船

大河的子民、超級英雄
請允許我進入你們的世界
到此一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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