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fore you die

雖然處處可見神佛，我覺得還不算是個宗教氣息濃厚的地方。






部分人的眼中，甚至還是電玩的場景。寫吳哥窟的人，講到塔普倫寺，不免要特別強調是《古墓奇兵》拍攝的地點。但一想到已經是十幾年前的賣座片，而且我都在看穿緊身背心的青春裘莉，電影跟巨木盤根錯節的古廟，著實無法連結。（結果自己還不是扯到了電影……）



「吳哥窟不是關閉起來整修了？」
很奇怪，關於吳哥窟這是很常聽到的一種謠言。基本上，觀光是貧窮的柬埔寨政府主要收入之一，完全關閉是不可能的事（說真的，佔地大、景點又多，要封也不知道要從何封起）。吳哥窟遺跡的確時時刻刻在整修，畢竟超過千年的古蹟，風化、日曬雨淋或多多少少的人為破壞，總是要花些功夫修整門面。




攀爬小吳哥這件事，似乎就真的不一定被允許了。

公元兩千年以前，參訪過柬埔寨的人可謂寥寥無幾，有幸在那個時期親眼目睹吳哥窟遺跡，回國大可驕傲地說去了一趟秘境探險。時至今日，吳哥窟每年迎來超過兩百萬的外國遊客，鄰近的暹粒市還有不少五星級飯店。去年的緬甸旅行，曾在曼德勒碰到一對資深的澳洲背包客夫婦，對柬埔寨這二十年的改變大為感嘆。市儈的商家、旅遊業者，當地人漸漸失去了高棉人的質樸。因為年紀大上我許多，不好意思把話說得太直。

不就是旅人的私心，柬埔寨這世外桃源，你（我）享受著，同時也慢慢侵蝕著。


巴戎寺。想出把微笑留在建築物上的人，註定要讓吳哥窟名垂千古。


人類史上最厲害的微笑，連蒙娜麗莎都比不上，千年之後依然深植人心。與大吳哥面對面的旅人，總覺得人臉石雕是發自內心對著他笑，因此不多按幾下快門，是不會善罷干休的。




遺跡在近代動亂的歷史中，如越戰、赤柬等，遭受到無情的破壞。就像照片中身首異處的石雕，頭部可能已經在國外某個古董店裡（特愛佛頭的品東西家居之類（誤）），身上開的幾個小洞像是原本要一併打包的支撐點。


即使是永無止盡的遊客漩渦，但它的範圍實在太大，你總可以找到一個舒服的角落，沈思或者小睡片刻。變身塔，是我小小的秘密基地。

其實我對古蹟的歷史一點興趣都沒有，所以盡可能用一種膚淺的、忽略吳哥來龍去脈角度的角度寫這篇文章。抱持著偏執的美感，也偷偷找尋自己的旅行樂趣，觀察、相處跟吳哥窟共存的人們。






虔誠的人，舉頭三尺自有神明，旁邊拿相機的也取著自己想要的鏡頭。


守護古蹟的警衛，我很想上前跟他閒聊幾句，不過他的表情並不很和善。哈


老澳洲夫婦的感慨，可能多少跟這現象有關，景點周圍越來越多"積極"的小販。柬埔寨的旅行是發生在2006年，當時雖不斷被包圍，感受還算友善。後來去了一趟印度之後，才深深體會，吳哥窟附近追著人跑、辛苦賺錢的大人小孩，根本連"煩"都稱不上。幾年後的今日，情況是怎樣，就真的不清楚了。


小孩子嬉戲的場景隨處可見，我猜想這可能跟柬普寨近十年的改革開放有些關連。各個景點，總是充滿叫賣飲料或紀念品的小孩子。或許是受到類似禁止童工的法律限制，問到年紀，不管大大小小一律都回答自己14歲，觀光客有眼睛都看得出來的差異，令人啼笑皆非。（這位可愛的小女孩是連說話都還不會啦）


大多數的小孩子叫賣雖黏人，多半沒有惡意。有一次的經驗卻不得不令我感到疑惑，忘記是在哪座古蹟發生的事了，正當我和Chloe下嘟嘟車要往入口前進時，一大群小朋友便一擁而上，我們一如往常地微笑外加「No, thanks!」快步離去，後來有隱約聽到「Sir, if you need cold drink when you are back, you can tell me.」

不經意的說了「ok, ok.」，坦白講我只想趕快離開這個有點混亂的場面。後來Chloe覺得渴，我便隨手用一塊美金向其中的一位小朋友買了兩罐可樂，這下可好了，一個小女孩大老遠衝過來，含著淚光地講了一大串英文，內容大概是：「你不是說好要買我的飲料嗎？怎麼買他的！」泛紅的小眼眶徹底讓我感到愧疚，當下叫她再拿兩瓶過來，何苦為了一塊美金傷了小女孩的心。正當還帶著愧疚要離開時，另外一個小女孩過來跟我講了類似的話，雖然這次她沒有含著淚光。這件事讓我後來沈默了許久……好吧，我寧可相信那不是精湛的演技，那不是高超的銷售手法。「小女孩，笑一笑，下次不要再哭了」


有一次一個賣著竹編手環的小女孩在我身旁叫賣兼聊天，突然拿著其中一個手環跟我說「Sir, this one give you, for good luck!」，擋不住小女孩的可愛與熱情，當場用一塊美金跟她買了一把不知該作何用途的手環。會不會又是另一種高明的手段？對我相當管用啊！




有故事的3712。直接稱呼他3712其實有點不太禮貌，他的名字叫Bun Vibol，是在柬普寨這幾天為我們服務的嘟嘟車司機，嘟嘟車在暹粒的市區幾乎隨處可見，功能等同於計程車，只要價錢談好，他可載你到任何地方，一般來說包日的行情在10美元左右。會找上他，完全是因為我們在腳踏車出租店閒晃時，他剛好就在旁邊，沒有預定的旅遊方式，一搭上他的車便是好幾天。

一直到要離開的前一晚，才在路邊攤坐下來跟他好好聊一下。39歲的Vibol當嘟嘟車司機不過四年多，就像多數的司機，直到公元兩千年左右，柬普寨政局趨於穩定，國外遊客大量湧入吳哥窟，才改賺觀光客的錢。Vibol有柬普寨人一貫的害羞保守，每當溝通不良時，那種內向的微笑令我印象深刻。除了母語，僅懂些許的英文，言談之中也聽到他想學中文跟其他外語的渴望，語言畢竟是幹這行極大的優勢。

載過來自世界各地的遊客，自然也有著到其他國家的夢想，但一提到這個，他便帶著淡淡的苦笑說「But I have no money…」。泰國是他唯一到過的其他國家，我想可能跟泰柬兩國多年來糾葛不清的歷史背景有關。他埋怨到泰國政府老是喜歡把柬普寨塑造成極度動盪不安的國家，顯然對泰國並沒有太大的好感。只能奢望柬普寨會像其他亞洲國家，有經濟起飛的一天，那麼Vibol距離他的夢想或許會近一點吧。


Vibol強力推薦鴨仔蛋……「最好吃的是白白的那一小塊。」嘔～到底是那一塊，五臟六腑的嘔吐感直衝腦門啊！



Vibol回頭望一望我們，「要不要付這筆錢呢？」

往洞里薩湖唯一的一條路，設有讓人強迫中獎的繳費匝口。簡單的說就是，如果要經過這條路，你就非得連搭船的票一起買。這跟當初設定隨處走走晃晃的目的大不相同，因為在台灣搭船的回憶，只有滿是加速暈船的柴油味。更加氣憤的是，搭船的費用竟從印象中的每人10USD變成15USD，Chloe不甘搭船費就地漲價，堅持不進去，於是我們一行人就僵持在管制匝口。裡面的官員按終於耐不住出來詢問，最後跟我說了一大串英文來說明10跟15的差異，於是終於可以各付了10塊美金進去。誰能告訴我？一直到現在我還不知道差別在哪……


夕陽下的Bol

有觀光客也幹過這種事嗎？看著Bol一身沁涼暢快，我真的很羨慕。

「Can I jump？」

Bol有點嚇到的表情，「Yes！」（我看他根本也懶得理我吧！）




船夫們把船開到湖中後都很忙


東南亞第一大淡水湖的懷抱！


感謝三位小鬼頭船夫，非常熱血的洞里薩湖啊！





一天傍晚，騎著租來的腳踏車自吳哥窟動物園返回旅館的路上，碰見路旁一群下班（或下課）後聚集踢藤球的年輕人，簡單的沙地，陸續有人脫下制服加入。我盡量保持著一個可以觀察到細膩腳法，但又不會破壞畫面和諧的距離，看得出神。如果可以一樣在下班後踢幾場還有陽光的藤球，應該也是很幸福的事吧。

一般聊到柬埔寨，都要從近代最黑暗的赤柬歷史開始聊起，就像自己2006年寫部落格時，還稍稍細數了柬埔寨近代的幾件慘事。現在回想起來像是可以直接忽略的東西，身在其中、直接感受歷史的人，都想著過去就讓它過去，只有局外人才興致地高昂拼命回顧。好在那個部落格的平台-星遊記後來垮了，我多餘的文字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炸香蕉！不要鬧了，不先買個兩袋回旅館嗑，怎麼對得起自己？



黃皮膚、講中文的背包客，常會抱怨著「為什麼到世界各地都要講英文？」其實沒辦法，歐美講洋文的白人就是這世界的天龍人，如果自許是個要走遍世界的旅人，就努力去適應，沒什麼大不了的。從另一個角度思考，神奇、充滿樂趣的東南亞，讓歐美背包客趨之若鶩，但通常都得度過繁複轉機、飛到暈頭轉向，對我們來說卻近在咫尺。想到這點，心裡是不是稍稍平衡了一點。

我不是一天到晚旅行的人，但從一位保持著旅行習慣，也持續用思考、寫作來反芻旅行的角度來看。固執著旅行一定要一些些冒險氣息的人，柬埔寨吳哥窟，十之八九會是一趟「可以簡單完成的好旅行」（連直飛班機都傳便便）

如果能親身體驗，實在是啊，一個很難不讓人深深愛上的地方。



週末的傍晚，是吳哥窟最有趣的時候。老老少少、男男女女搭著各式的交通工具，到小吳哥的護城河旁野餐，邊聊天邊打情罵俏邊吃燒烤、炸香蕉。澳洲人，在皇家植物園看世界級的雪梨歌劇院；香港人，在尖沙嘴天星碼頭看世界級的維多利亞港；坐在我旁邊的柬埔寨人，看護城河的另一邊，也是世界級的建築，而且早在一千年前就是。

各式名為"Must go before you die"的列表中，總少不了吳哥窟。個人非常同意，可旅行是充滿主觀性的東西，要保證用短短幾天能創造掛掉之前會在腦海閃過的回憶，難度未免太高。放心，這不是攸關生死的體驗，我會用一個比較柔軟的方式說：

「Why not go before you die?」